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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春林
峡谷深处的河滩
是一具未被收殓的骸骨
史前巨兽的脊椎
正被朝阳反复漂洗
当山风割开密林时
我们头顶二十一世纪的云
踩进万年前的河
那些奔波的皱纹在旧齿痕上
奔流不息
蓝天尚未走远
每颗沙砾都通向洪荒
几块石头的纹路里
游出亿万年前的鱼
游向我们的指尖
———人类啊，不过是
鱼鳍上新生的裂痕

桫椤
峡谷裂缝里
你不再是菜单上的名字
只是风中的一页侏罗纪
亿万年前，恐龙的胃里
你写满绿色经文
驯服了牙齿间躁动的雷鸣
人间因此省略了
几场血色黄昏
月光把脚趾嵌进叶脉时
山风突然弓起脊背
峡谷开始颤抖
整片森林竖起耳朵
你抬起头，坦然接受咀嚼
——所有奉献者
都长着同一张面孔

古巷
油纸伞已走失在狭长的雨中
青石板路还残留旧时光的吻痕
斑驳墙壁如一幅油画，被反复
涂宋朝那些事可圈可点
有人带着心中的沉降走来
以为走进了死胡同
却在转角处，与飞檐下的往昔撞个
满怀
那扇生锈的铁门后
曾有刀光剑影，如今只剩马尾草
独自摇动一段远去的烽火
清风穿过巷口
如翻阅岁月的残章
古巷不动声色
独守自己的秘密
如光阴的容器密封了过往
等下一个旅人，将萦绕千年的丁香
燃成星光
作者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