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霁虹
春天的野地里开着一种小小的花,田埂上,小路边,亦或一些小片的尚未种下农作物的地里,星星点点,或杂在草丛中,或成片地铺开。那一种温馨的鹅黄,像一点点光,从地下冒出来,一年的第一个季节就这样“亮”起来了。
每年的清明节,都要到郊外去扫墓,墓地前的那一片地里,就开满了这种小小的黄花,细心观察,她们在宁静中快乐地吐着清香的气息,她们不肆张场,而又轻溢着快乐,好像春天就是她们细巧的笑声中推动出来的,好像她们就代表了整个春天。风从周围的树丛中轻筛过来,在花地上打旋,空气里弥漫一缕缕淡淡的清香。
这种小小的花,我们称之为黄花,植物学名字叫鼠曲草,在我国分布较广,也就是说,她不择气候和土壤,哪里都能生长。哪里都能生长的花草,就像哪种环境都能生存的人一样,是最低调也是最大器的,更是最亲和的。
生活中的黄花是一种美味的食物,在我居住的小城会理,到了春天,人们都要到野外去,采来鲜香的黄花,制作出美味佳肴——黄花炒鸡蛋,用糯米粉制作成黄花粑。制作方法也很简单,黄花炒鸡蛋的做法是将黄花花苞清洗干净,在开水里焯一下,捞起切细,打入鸡蛋,搅拌均匀,加上盐,下锅煎炒即可。黄花粑的制作方式和炒鸡蛋没有多大差别,将焯水后切细的黄花和糯米粉揉在一起,然后下油锅炸熟就可以了。很多人在制作黄花粑时要加上红糖,这样颜色好,口味要甜一些。我不喜欢加糖,我觉得食物本身的味道是最美的,糯米和黄花的清香结合,再掺杂淡淡的一点苦味,吃进嘴里,舌头上的那一种美感,是无法形容的。
清明遍地的黄花,轻摇无语,勾起我对逝去亲人的不尽思念。我想起我的祖母,天下所有的美食她似乎都会做。我现在还有很多美食的记忆,全都来自于我的祖母。记得很小的时候,因为我家里有一副石磨,村里各家都来我家磨东西。有一个春天,隔壁普家奶奶来磨吊江面(糯米浆),磨好后,她去水塘里打水洗磨子,我看见磨隙里还有一些浆面,于是取了来放在火塘里烤来吃。普奶奶提水回来看见我的这副馋样,赶忙从盆里舀了一些糯米浆给我的祖母。有了糯米浆,祖母连忙到屋前的地里采来黄花,当天下午就做出了黄花粑,我狼吞虎咽之余仍品味到了淡淡苦味之后,那种溢满口腔的清香,那种美食快感还持续到现在。
年年看见黄花开,年年都怀想着小时的美食——黄花粑,却忙忙碌碌,只是想,还没有得安排时间去采摘,季节就已转换,一种遗憾留在了每一年。
现在不忙了,歇下来了,朋友们常一起聚会,有人就说,天天在馆子里吃,都腻了,怀想好多年前,朋友聚会,都在家里,好温馨啊!于是,决定在家里请朋友们吃顿饭。到市场买菜时,意外发现有黄花卖,我兴奋不已,赶忙买下来。回家交给老婆,她也好兴奋,说小时外婆常做黄花粑给她吃,她看外婆做也学会了。晚饭时,除了各种菜肴,还增加了两道美食,黄花炒鸡蛋和黄花粑。大家大快朵颐,说吃到了常常怀想的小时的美味。
是啊,我们小时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吃什么都是香的,留下了最美好的舌尖记忆。作者系凉山州作家协会副主席